第105章 摔门而去-《玫色棋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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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如同魔咒,在叶婧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关闭后,依然在汪楠耳边、心底,日夜回荡,啃噬着他残存的自尊,也淬炼着他心中那簇愈发冰冷坚硬的火焰。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,用仅存的意志力驱动着身体,完成了“盯死‘启明’”这项被叶婧定义为“唯一价值证明”的任务的初期部署——组建了一个由法务、财务和情报分析人员组成的精干小组,建立了对“启明”公开及半公开动态的24小时监控机制,并开始对李明远及其核心团队进行初步的背景和行为模式分析。

    他表现得无懈可击。在小组会议上,他冷静、专业、指令清晰,仿佛之前那场充满羞辱的对话从未发生。他完美地扮演着“汪助理”的角色,高效地处理着“启明”发来的每一份修改意见,准备着下一次线上交锋的材料。他甚至将那份关于“新锐材料”异常动向的简报后续跟进,也以“交叉验证”、“补充信息”的名义,定期整理发送给叶婧,尽管从未收到任何回复。

   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内心深处某个地方,已经彻底碎裂、冰封。叶婧那番“恩主”宣言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将他过往所有基于“感激”、“忠诚”、“证明自己”的信念,烧灼得面目全非。他不再试图理解或合理化叶婧的行为,不再为她的压力或孤独感到一丝一毫的同情。在他眼中,叶婧彻底剥去了“导师”、“伯乐”甚至“需要被理解的上位者”这些温情脉脉的面纱,还原为一个纯粹的、冰冷无情的权力符号,一个将他视为完全“所有物”和“可消耗工具”的控制者。

    而他,汪楠,也不再是那个渴望被认可、在恩情与自我间挣扎的年轻人。他是“棋子”,一枚知道了自己处境、并且决心不再仅仅满足于被摆放的“棋子”。叶婧给予的“一切”(平台、资源、物质),他现在视为“报酬”和“枷锁”,是他用“忠诚”、“效率”和“自由意志”交换来的,一场并不公平的交易。而他暗中积累的那些东西(“方舟”资本、阿杰、刘文瀚的把柄、以及日益清晰的“棋手”意识),才是他真正拥有的、属于“汪楠”的、可以用来对抗或逃离这场交易的“资本”。

    这种心态的转变,让他在面对叶婧时,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冷的“空心化”状态。他执行指令,但不再投入情感;他解决问题,但不再思考“为她分忧”;他出现在她需要的地方,但眼神空洞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、无法穿透的冰墙。

    叶婧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。在接下来一周仅有的几次工作碰面中(主要是关于“启明”谈判策略的最终确认),她看他的目光,从最初的审视、警告,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烦躁,甚至是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、被漠视后的恼怒。她习惯了汪楠的全神贯注,习惯了他眼中那种混合着敬畏、努力与微妙情感的光芒。而现在,坐在她对面的,是一个完美的、却冰冷的执行机器。这比任何形式的反抗或失误,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失控的、隐隐的不安。

    裂痕,在死寂般的“公事公办”和冰冷对视中,无声地扩大、加深。

    ***,在叶婧临时取消香港行程后的第十天,一个周一的上午,被意外点燃。

    那天,汪楠和他的小组经过连日奋战,终于完成了一份关于“启明”最新一轮修改条款的全面分析报告,并拟定了一套包含核心底线、交换筹码和多种情境推演的谈判策略草案。报告认为,“启明”在知识产权归属条款上寸步不让,且新增了要求叶氏提供“所有与智能织物概念相关的、包括已故研究人员早期笔记在内的背景灵感来源说明”的附件,态度极其强硬。小组经过评估,认为“启明”可能已经通过其他渠道(比如“新锐材料”的刘文瀚?或者方佳?)获取了关于叶婧父亲手稿价值的部分信息,此次谈判意在“逼宫”和“确权”。

    汪楠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报告和策略草案,再次敲响了叶婧办公室的门。这一次,门内传来一声压抑的“进”。

    推门进去,叶婧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,背对着门口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语气是汪楠从未听过的、混合着焦灼、疲惫和一种近乎哀求的……软弱?

    “……杜兰德,我明白风险,但必须拖住!瑞士那边……对,我知道他们难缠……钱不是问题,只要他们暂时撤诉,或者同意延期……什么?他们要求直接接触手稿进行‘非破坏性技术评估’?不可能!绝不可能!……是,我知道这很被动……再想办法,一定要再想办法!”

    她猛地挂断电话,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然后才缓缓转过身。看到站在门口的汪楠,她眼中瞬间闪过被打扰的怒意,以及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、深重的无力感。但随即,这些情绪都被她惯常的、冰冷的平静面具所覆盖,只是那面具如今布满裂痕,眼底的疲惫和血丝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她的声音沙哑。

    “叶总,这是关于‘启明’最新条款的分析和我们的谈判策略草案。”汪楠将厚厚的文件递上,语气平稳无波,“‘启明’在知识产权和背景灵感追溯条款上异常强硬,新增了要求提供包括已故研究人员早期笔记在内的背景说明附件。我们判断,对方可能已从其他渠道获悉部分相关信息,意图明确。草案中我们拟定了三条应对路径,核心是坚决拒绝其接触手稿相关内容的任何可能,同时可在其他次要条款上做出有限让步,以换取对方在此核心问题上的退缩,但预计难度极大。”

    叶婧接过文件,却没有立刻翻看,只是盯着封面,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她沉默了几秒,忽然抬起头,看向汪楠,目光锐利如刀:

    “其他渠道?什么其他渠道?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又来了。汪楠心中一片冰冷。她关心的,永远是他是否知情,是否隐瞒,而非报告本身的内容和价值。

    “目前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具体渠道。”汪楠照实回答,“但结合‘新锐材料’刘文瀚团队的异常动向,以及近期一些针对叶氏的不明压力,不能排除信息泄露或被刺探的可能性。草案中也包含了加强内部信息管控和反制措施的建议。”

    “建议?”叶婧冷笑一声,将文件随手扔在桌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响,“汪楠,你觉得靠这些纸面上的‘建议’,就能挡住‘启明’?就能解决我现在面临的问题?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无处宣泄的压力:“我要的是结果!是切实可行、能立刻见效的办法!不是这些四平八稳、面面俱到、却他妈屁用没有的分析报告!你带着一群人忙了一周,就给我看这个?这就是你所谓的‘价值’?!”

    侮辱性的言辞,毫不掩饰的贬低。汪楠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头顶,但他死死压住,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,悄然握成了拳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
    “叶总,谈判策略的制定,需要基于对双方实力、意图和底线的客观评估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,但仔细听,能察觉出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,“‘启明’是专业的资本方,准备充分,且有备而来。我们目前处于守势,贸然硬碰或轻易让步,都可能造成更大损失。这份草案,是综合各方因素后,我们认为在当前局面下,最有可能争取到相对有利结果的方案。”

    “守势?相对有利?”叶婧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,她绕过办公桌,一步步逼近汪楠,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,“汪楠,你是不是忘了,是谁在给你发薪水?是谁在顶着天大的压力,处理那些你根本想象不到的麻烦?!你现在跟我说‘守势’?跟我说‘相对有利’?!我要的是赢!是彻底打退‘启明’!是守住我父亲的东西!不是跟你在这儿讨论什么狗屁‘谈判策略’!”

    她的气息喷在汪楠脸上,带着浓重的咖啡和烟味,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感:“我告诉你,汪楠,如果这次跟‘启明’的谈判出了任何岔子,如果我父亲的手稿因为你的无能或懈怠,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,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!你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?不是有自己的‘渠道’吗?那你就去用啊!去把‘启明’给我摆平!去把刘文瀚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揪出来!去把方佳……把那些躲在暗处觊觎的臭虫,都给我碾死!做不到,就给我闭嘴,老老实实当你的传声筒,别在这里给我摆出一副专家面孔,说些没用的废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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